下次不见

释放双眼,带上耳机,听听看~!
那只信封留在了桌上,没有人拆,没有人再去拆解那份年少的突兀的喜欢,没有人再去拆解那些一见钟情的热烈,没有人去拆,那份无疾而终的爱情

冬天的黄昏总是来得特别温柔,吝啬的天光终于肯在最后泄露一点关于软糯的色彩,铺撒开来的昏黄刹那间变作橘红,再一转眼,就被泛着浅蓝的柔白收敛,街上的人被红绿灯牵着来来往往,没有一个人抬头。

他们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。
男人点了两杯酒,然后把大衣脱下来,折叠之后放在旁边的座位上,女人坐在他的对面。

“诶,帮我挂一下。”女人伸手举起自己的包,男人顺手接过包挂在了旁边的椅背上,还没转过身就问:“要吃点东西吗?这家店好像没有吃的卖,旁边……”

“旁边有五花肉串嘛,我知道。”女人笑起来,“就这么讨厌我吗,陪我坐一会儿都不行?”
“不是的,我……”
“哎呀,开玩笑嘛,你这个人,老是当真。”女人皱了皱鼻子,然后把头转向门外,柔和的歌声将两个人静静包裹着,因此就连沉默也变得不那么生涩。

“对了,你上次耳机不是坏了吗?我……我在网上买了一副,还没来得及到,下次……”男人本来想说什么,却咽了回去,转而道,“……你地址没变吧,我把地址改一下。”
“谢谢你啊。”女人笑了一声,正好老板娘送了酒上来,男人打开自己面前的酒,倒进杯子里,然后推到女人面前,女人低声再次说了一句“谢谢”,低头抿了一口。

“你胃好些了吗?最近别吃那么辣,药……”
“药我带了,哎呀你怎么老这样?我说了嘛,我会照顾好我自己哦。”女人的话到最后变得小声,她一字一顿,声音却越来越轻,终于吸了一下鼻子,说,“你也不要乱花钱了,一点儿也不会过日子。”
“那能怪我吗?”
“是是是,都是我花的。”

“以后不会啦,你自己把钱存起来买房子吧。”女人微微歪了一下头,笑得毫无芥蒂。男人怔了一下,嘴角扯了扯:“我买房子干嘛?”
“娶媳妇儿啊。”女人说完,喝了一大口酒,然后直直地看着男人,“我们之前看好的那个楼盘,好像要降价了,你记得问一下中介啊。”

“我没有他微信。”
“哦对,我推给你吧,这个中介他可靠谱了,你不知道,我当时问了好多……”

女人伸手拿过手提包,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手机,然后点开某个西装革履的头像,推给……
“呀,你还没换头像吗?”
“……没来得及。”
“哦。”

“……那个,以前的朋友圈你还是删掉吧。”女人捏紧了手机,没有抬头,仔细看时,那手指微微颤抖着,像是落下石子的湖面,泛起的最后涟漪,连绵不绝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男人点了点头,刚刚倒进杯子里的酒已经喝了大半,只留下一点柔软的泡沫,像是将融未融的雪。

“我那里还有一些合照,可能你也不需要了……我……”女人仓皇地顿住了,她盯着男人的脸,长长的静默就这样缠绕着两个人,她咬了嘴唇,始终没有转开脸,于是眼泪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落下来,砸在桌子上。
砸在桌子上,一滴,两滴,突兀的水渍吻过她的脸,她没有动,只是任由它落着。

“别哭,是好事。”男人动了,他伸出右手,急急忙忙擦去她眼下的泪痕。她下意识地靠过去用脸蹭了蹭,之后低下头,就像无事发生,从包里抽出了一张纸巾,狠狠地在脸上擦了几下。

“是好事……”男人重复了一遍,又喝了一大口,勉强笑了一声:“等春天来了,你终于可以去看花了。”
“……谢谢。”女人也笑了,她将披肩拉拢,裹住自己,然后像是不甘示弱,笑着回了一句,“你的自驾游也可以安排了。”

男人没有答这句,目光随着女人的手,落在杯壁上。音乐声氤氲着,就像一场素未谋面的大雨,倾盆而下,两个人都没有躲,两个人都兀自立着,像是城市中央的雕像。
在千百个分分秒秒里,任由自己被侵蚀得千疮百孔。

“对了,我一直没陪你看完的电视剧……你能告诉我结局吗?”男人喝下最后一口酒,终于开了口。
“他们……分开了。”女人轻轻地捏了一下手指,然后松开,像是呼出了一口气,“他们还相爱,但是分开了。”
“是吗……”男人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,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,目光一垂,拿起座位上的大衣,从兜里取出一只折叠好的牛皮纸信封,“还有这个,你忘记带走了。”

“这个……”女人本能伸出的手刹那间顿住了,“……这个不用了吧,好多年前了。”男人见她不收,只能将那信封放在桌上:“还是给你比较好。”
那是一只褶皱累深的信封,保存完好,像是一枚刚从地下挖出的化石,新鲜的,陈旧的,交织在斑驳里,像是有满腔的话要说,却又像是不必说了。

“我……我不用……”女人的话还没说完,男人就打断了她的话:“……我会想起你。”

女人沉默了,她仍旧没有收,只是再次裹紧了自己的披肩。一直僵硬着的肩膀突然垮塌下来,像是一场无声的山崩。
没有人说话,黄昏的这里还没有热闹起来,只有看不见的天光,演绎着无人观赏的默剧。

“我该走了。”女人的声音飘了过来,就好像一声喟叹。她站起身,拿起包包,狠狠地捏了一下包带。
“我送你吧。”男人没有挽留,只是也站起了身,顺手拿起一旁座位上的大衣。女人没有拒绝,她只是快步走在了前面,紧紧捏着包带,就好像一松手,手就空了。
可是手早就空了。

那只信封留在了桌上,没有人拆,没有人再去拆解那份年少的突兀的喜欢,没有人再去拆解那些一见钟情的热烈,没有人去拆,那份无疾而终的爱情。
春天终究会来。
春天依旧会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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