认识一隅,是在七年前。
当时的我,正热衷于从密密麻麻的app内寻找潜力股。
我迫切需要一个地方,将碎碎念的文字安放。
只因,他们会时不时排兵列队出现在我的眼前,张牙舞爪像只小龙虾。
一只也就忍了,但大多时候,他们是一群,呼朋唤友,挥着大钳子冲我叫嚷,逼迫我为他们找个家。
我找家容易吗?不容易。
就像捡到一只流浪猫,自己不能收留,只能给他找个领养家庭。
让他温饱无忧,有病可治,天冷天热,都有一席之地,遮风挡雨。
很麻烦。不麻烦,不负责,对不起自己的良心。
正如对领养人家庭条件的要求高,所以对这群崽儿的居住地,选址也就越发重要。
毕竟流浪猫交于他人以后,就是别人家的猫了。但对他们,我却有私心。
虽然他们横行霸道,张牙舞爪,长得千奇百怪,我却还是想要大声告诉别人,这就是我的崽儿。
我的!
无论他在哪里,以什么样的面容出现,都应该顶着“作者阿修”四个大字。
但看着一个个文学类app,点开那一条条版权里,我心里的热忱,被一点点浇熄。
他们竟然是比我还霸道!
比起文章难产,我更害怕,真把崽儿交出去,有朝一日,他就不是我的崽了。
他面目全非出现,哪怕我认出来了,我也只能想认不能认。
就像个旁观者,明明经历了有关于他的一切,陪着他长大,却被冠以“陪玩”头衔。
明明他是我亲生的,我却只有,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,看着他被别人叫走。
在世人面前,他是别人家的孩子。
无论他是美是丑,还是优秀,或者普通。当我把他交出去的那一刻,我们之间的亲缘关系就断得干干脆脆。
他余生的喜怒哀乐,都与我无关。只因他住下那一刻,我白纸画押亲手在合同上签下的那鲜明的条条款款。
发现一隅时,只觉它丑萌丑萌的。
说真的,这个家一点也不大,甚至连个宣传都没有,不出名也就算了,入住率也低得可怜。
在花枝招展各类恨不得把自己怼到人眼球里的APP中,他冷清站在一角等待,倒是人如其名,偏安一隅。
大家都在推搡争抢,恨不得商战一场,他却安安静静,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眼,也就看看。
太乖了。
我朝他打招呼,叫他把条款合同拿出来。他倒是实诚,没有半分藏着掩着,就摊开了。
白纸黑字入目,生怕我遗漏关键信息,他甚至把自认为重要的地方都一一标注了出来。
最关键一点来了,版权归于作者本身。
我的崽入住以后,他还是我的崽,无论何时何地,哪怕一隅带他走出去,他还是我的崽。
一隅怕我不信,又将他的大人拽出来。
他的长辈银戒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。
他一边拍胸脯指着条款承诺,一边又余光看看我,观察我的反应。
双方在博弈?
又或者只是我的单方面博弈。
热闹是其他人的,我们对着对话框不停输入文字,大眼瞪小眼。
我恨不得把每个问句都怼出答案,态度甚至过于嚣张,事后想想都觉得猖狂。
但不愧是他的亲生父母,银戒和小邪耐心解答,在每个易产生误会的地方,他们都很冷静。
他们的平静,倒显得我过于跋扈了。
总不能太过失礼。
意识到这孩子成了我崽同辈,是在某个午后,银戒和小邪说把一隅带去买了新衣服,让我们这一群长辈看看。
于是,下载,安装,确认,登陆页面,整个过程,开始期待。
我已经准备好挑挑拣拣,就像个挑剔的美食家,要用尽毕生之力,将一隅崽从头到尾修整一番。
结果,一拳落在棉花上。
要知道,人与人之间的快乐,在于博弈。时至今日,还能看见不少玩家与游戏策划的互相伤害。
听劝的游戏,就跟买彩票中奖的概率一样,大多数都是谢谢惠顾,再来一张。
所以,当建议被采纳,看着孩子一点点长大,那种欣喜感,说是让我无痛当妈了一次,也不为过。
一隅三岁的时候,生了场大病。
我们这圈看着他长大的老人,隔着网线无能为力,都是学生,有什么经济实力。
当银戒宣布一隅的离开,让我们把各自孩子领回另谋出处时,众人沉默。
死一般寂静后,有人出声,说出了大家心里的话。
让一隅留下,我们等他回来。
这一等,就是四年。
说来话长,其实很短。
再次出现的一隅,改头换面,他甚至换了银戒和我们半夜唠嗑时说到名儿“背光者”。
当我们这一圈叔叔阿姨再次聚集起来,围在“背光者”这个小孩儿跟前时,也看见了新的面孔。
有些陌生,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选择留下。
但好在,父母还是那对,娃也还是那个娃,而我们,终于敢再次把娃领过来。
这就是我和一隅,和背光者认识的全部过程。时至今日,想说的话,千言万语就一句。
“崽,这次可要好好长大。“
”你姨姨我啊,正准备把弟弟妹妹都领过来一一给你认识啊。”
“以后,就请你对他们多多关照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