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知道迷离的夜吗,不是酒吧中红蓝黄绿的灯光交错着穿透过酒杯下的纸醉金迷,也不是死亡音乐中男女疯狂又颓靡的缠绵。迷你的夜,是你站在深夜的阳台上一眼看出去,什么也没有。或者,在那个被我们称作心脏的地方,什么也没有。
我最近迷上了一首歌,不,准确的来说应该只是其中的一句歌词:看不见雪的冬天/不夜的城市/我听见有人欢笑/有人哭泣/早习惯穿梭在充满诱惑的黑夜/但却无法忘记你的脸。
《有没有人告诉你》,陈楚生的,这在现在看来绝对算得上是一首很老的歌了吧,还是情歌。不知道为什么,我对这首歌的记忆往往都停留在夏天,即便是我与它相遇也许不是夏天,是冬天或者秋天也说不定。
记忆中有这首歌的夏天到处都充斥着神秘到让人痴迷的青春气息,有碎花小短裙和乌黑却稚嫩的头发,有白衬衫……最后是我哥那黑色滑盖手机,那时候他经常把他放在电视机的旁边,歌词就是一句句的从那个黑色的小盒子中流出来的。
我说了,这是一首情歌,但我要说的不是爱情,我最近开始迷上它也并非是因为爱情。我要说的是一个不是爱情的爱情故事。
那年,我十二。
她是隔壁家的姑娘,一个肉肉的,眼睛小小的姑娘。说是邻居,但我们两家相隔的距离真的很近,还经常有人将她家混做成是我家,或者相反。其中我记得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就是,上户口的人还将我小爸的户口上在了她家户口上。
我们两家相隔的距离仅仅只是一个阳台,我哥伸伸手就能爬到对面家去。夏天的时候,我和她经常做的事情就是在黑夜降临的时候坐在自家的阳台上。说起来,这事算是我们两人一个心照不宣的默契,如果我看见她坐在阳台上,我就会自觉的也坐在自己家的阳台上,她也相反。
坐着的时候,我们谁都不说话。那时候才十二岁,个子很矮,我们还都是靠着阳台的角落而坐,所以坐下来的我们是看不到对方的,但我们都知道对方的存在。
夏天的夜空很美,有月亮,很多星星。也很静,出奇的静,静到我们甚至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。
对,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,一个隔壁家的姑娘。
现在回忆起来,十二岁的喜欢真的好美,好干净。它可以是夏夜的月亮、星星,可以是黑夜中神秘的阳台,可以是黑夜中两个人的湿润呼吸。
记不起是哪一天晚上了,也是沉默了很久之后,我首先打破了那暧昧的沉寂。我说,我给你放一首歌吧。
她说,放呗。
于是我就放了这首歌,当然,醉翁之意不在酒,我并不是想给她放一首歌,我只是想对她说:有没有人告诉你/我很爱你。
后来呢,我们听完那首歌就互道晚安回房了,再后来也就没有后来了。如今我们也已经失联了,QQ号,电话号码都没有了。也或者开始是有的,但换号了,QQ呢,因为没有打备注,又习惯换网名,好友列表中的名字也越来越多,便找
不到了,也许是哪一天已经删了。
我有时候在想,现下人的关系真的很脆弱,并非人心,而是无论什么人,无论多么亲密,到了底相互之间连接着的就只是一串又一串的数字,有一天那个数字消失了那个人也就消失了。
当然,我和她还是邻居,每当过年回家的时候还可以见上一面,但我们都不会说太多的话,也不会像那时候一样,在深夜中坐在自家的阳台上听对方的呼吸。我知道,因为我们都有自己的路,而在这条路上,无论是驿站还是终点,都不会是深夜中静到可以听到呼吸的阳台。
看不见雪的冬天/不夜的城市/我听见有人欢笑/有人哭泣/早习惯穿梭在充满诱惑的黑夜/但却无法忘记你的脸。我说过,我迷上这句歌词不是因为爱情,而是因为迷离的夜。迷离的夜属于城市的夜,迷离的夜就是你站在深夜的阳台上一眼看出去,什么也没有,而那个被称作心脏的地方,空空的。
这个时代,或者说生活的节奏总是很快,有时候,甚至快到无法呼吸。我们每天都在不停的走路,不停的做事。等到自己终于可以停下来的时候,回想自己这一天走了多少路,坐了什么事,却什么也想不起。我习惯写日记,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甚至是今天,我日记本新的一页上也只是写着四个字:很累,无记!
我每天都很累,那我应该做了很多事,但是我究竟做了什么,为什么做了很多事却是无记,是累的没话说了吗?
不,是因为“做很多事”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,一种生活,也或者说成是“做很多事”就是生活。而我的日记本上每天都应该记下新的经历,而不是昨天有,今天有,明天还是会有的“做很多事”的生活。
可悲吗?有时候,我甚至只在日记本上写下两个字:重复。
看不见雪的冬天/不夜的城市/我听见有人欢笑/有人哭泣/早习惯穿梭在充满诱惑的黑夜/但却无法忘记你的脸。
那时候,你站在深夜中的阳台上,你想你应该静一静,你应该想一些事,你记忆中的事。或者当下的事,你做了什么,你应该做什么,你为什么去做。更或者应该想一个人,自己,或者是那个记忆中无法擦除的人。然而什么也没有,空的,一切都是空的。最后,你木然的回到床上,去翻看一串又一串的数字,直到呼吸均匀。
你看见过迷离的夜吗,是你站在深夜中的阳台上,一眼看出去,没有月,没有星星。只有一座座高高的建筑物,但建筑物也是看不清楚的,它们有的笼罩在灰白色的夜雾中,有的笼罩在夜雾和红黄蓝光雾的交错中。这时候,那个被称作心脏的地方,空空的,什么也没有。